【封面照片:宛如慈母的神木】
不要驚訝那片土地在1979年以前完全沒有電力,更不要驚訝那個角落在1995年以前完全沒有聯外道路,因為以山林為家的人從來就不需要太多文明,他們的生活很簡樸,快樂很簡單。如果不是神木群的曝光,外界很少人知道,在深山的深山裡,竟有那麼一群泰雅族人,守護著他們名為「司馬庫斯」的部落。如今,電力有了,道路通了,文明還是離得很遠,原始的氣息瀰漫在鬱鬱蒼蒼的神木森林裡,流衍在層層疊疊的石瓦竹牆間。
從國道、省道到縣道,再從縣道、鄉道到產業道路,往司馬庫斯的路是一條逶迻而迢遙的路。最後一段長達16公里的產業道路險象環生,狹隘、崎嶇又蜿蜒,一路考驗著訪客的技術、膽量與耐心。因為曾發生巴士墜谷的悲劇,目前已實施單線通行管制,午後12點40分到15點禁止上山,14點到16點20分則禁止下山。我翻山越嶺,冷汗浹背,在看見部落牌坊的那一刻,彷彿考古學家在亞馬遜叢林迷失多日後乍然發現馬雅黃金城,喜不自勝。
走進部落,迎面而來的是一座碎石子鋪成的小廣場。依山而建的房舍清一色是木寨,參差錯落在綠煙紅霧裡。雖然門戶屈指可數,但這裡有雜貨店、小學、教堂,甚至還有遊客中心與藝品展覽館。悠然穿梭在幽謐小徑上,泰雅文化的蹤影俯拾皆是,無論是廣場上的獵人雕像、路燈上的蜂窩燈罩,或是餐館外牆上的黥面男女,處處可見居民的創作天賦。最醒目的建築,莫過於小學的校舍,它以不規則的木條鑲嵌牆壁,再以黝亮的石板鋪疊屋頂,營造出樸拙粗獷的美感。沒有校門,也沒有圍牆,渾然與週遭的群山融為一體。緊鄰學校的一戶人家蓋了一間高腳穀倉,據說高腳的設計是為了防止老鼠的窺伺,造型十分有趣。至於紅瓦白牆的教堂,那是居民的信仰中心,最靠近天堂的地方。幽謐中,唯一的喧囂是孩童的嬉戲聲,人間的祥和與純真靜靜展演在教堂前的草坪上。
從部落沿著泰崗溪支流的登山步道上溯,行走約5公里,即可進入神木的巨人世界。這裡的神木數量沒有拉拉山、鎮西堡的那麼廣袤,卻也頗為可觀,目前已編號的約有20株。最雄偉的一株是名為「Yaya」的紅檜,「Yaya」在泰雅族語裡是母親的意思,她已經有2500歲,腰圍有25公尺半。這位大地之母以張開雙臂的姿勢擁抱每一個到訪的人,我佇立在她腳下,瞻仰了好久,感受她的堅毅、、寬容與慈悲。清澈的溪澗跌宕在森林下,與神木相互依存,溪澗滋潤了神木,神木也涵養了溪澗。徜徉其間,彷彿滿身紅塵都被洗滌了,濾淨了,整個人只想大口深呼吸,隨著參天的古木一起律動。在一泓碧潭下方,我卸下背包,捲起褲管,一邊踢著沁涼的水波,一邊吃著香軟的麵包。躺在巨石上小憩片刻後,又拿出相機與腳架,自拍了幾張照片,為這一趟的生日旅行留下快樂的表情。
為了享受野溪溫泉,我沒在司馬庫斯投宿,選擇紮營在秀巒部落的溪畔。白天的遊客散去後,我才戴著頭燈去獨享那唯一的一池溫泉。途中一隻黑色流浪狗從路邊攤的底下鑽了出來,對我「半路認親」。我沒有攆牠,任由牠尾隨,心裡啼笑皆非的想:「我也太有狗緣了吧?」後來,牠跟到溫泉池邊,逕自在沙灘上刨了一個小洞,蜷縮著身子睡了起來,像隻守護主人的看門狗。我一絲不掛的躺進淺湯裡,在夜色中沉醉。牠看我在池子裡泡了好久,一動也不動,以為我出事了,竟對著我汪汪叫,讓我又好笑又感動。我回到帳篷後,牠又繼續跟來,毫不客氣的搶著鑽進帳篷「卡位」。我把牠攆了出去,牠還是不走,賴在門邊睡了起來。隔天清晨,我跟牠一起共享了早餐。對於這個愛裝熟、愛黏人又愛撒嬌的傢伙,心裡竟有股想要把牠帶回去養的衝動。
一個人的生日旅行,竟萍水相逢的交到一個「好朋友」,或許那是我們前世未了的因緣吧?
撰稿時間:2016/01/23
相簿名稱:新竹風情
相簿編號:S1050101─S10501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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