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封面照片:斜陽照映的群峰】
對於雪,我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愛戀。白雪覆蓋大地時,那種純粹、潔淨、晶瑩的美,能讓不完美的世界變得更簡單,更寧靜,更柔和。無論是舞動著夢幻極光的阿拉斯加冰湖、點綴著蕭疏白樺的西伯利亞冰原,或奔馳著登山火車的阿爾卑斯冰峰,都能讓我牽引出無限憧憬。
【封面照片:斜陽照映的群峰】
對於雪,我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愛戀。白雪覆蓋大地時,那種純粹、潔淨、晶瑩的美,能讓不完美的世界變得更簡單,更寧靜,更柔和。無論是舞動著夢幻極光的阿拉斯加冰湖、點綴著蕭疏白樺的西伯利亞冰原,或奔馳著登山火車的阿爾卑斯冰峰,都能讓我牽引出無限憧憬。
【封面照片:奔騰跳宕的激湍】
秀巒部落的迷人風情,除了滿山遍野的彤雲嫣霞外,還有蘊藏在旖旎幽谷裡的野溪溫泉。去年跨年夜跟好友在秀巒溫泉共度良宵,淡雅的回憶像一串串紫藤花懸在心窗,迎風搖曳。今年他主動約我再到泰崗溫泉跨年,電話中還故作曖昧,用雙關語開玩笑說:「好喜歡跟你在野溪溫泉享受野泡的感覺喔!」我很想潑他冷水,卻忍不住笑了出來。沒想到,掛上電話後,他又傳來一則訊息,寫著:「但願人長久,千里共纏綿。」蘇東坡若知道自己的「嬋娟」被改成「纏綿」,應該也會跟我一樣笑翻吧。
【封面照片:絢麗的溫泉瀑布】
儘管我傾心仰慕,那深藏在三光溪幽壑裡的容顏依舊冷若冰霜,兩度拒我於門外。投映在心底的七彩身影如夢似幻,但尋夢的過程一波三折,夢幻幡然變成了夢魘。初次探訪時,適逢冷鋒過境,霪雨霏霏,陡峭濕滑的山徑猶如死亡陷阱,不得不黯然撤退。隔年捲土重來,居然又在迷宮般的山徑裡誤入歧途,下切到谷底後才發現白忙一場,最後敗興而歸。就這樣,懸在心頭的四稜溫泉至今仍緣慳一面。
【封面照片:宛如油畫的彩壁】
不知哪個山神悄悄在拉庫斯溪撒了金沙,每到冬日,尤其是晴空萬里的冬日,沉在水底的金沙就會活躍起來,像被仙女棒點過一樣,把溪水染成絢麗的金黃色,閃爍著璀璨的波光。除了挑逗視覺的遊戲外,山神還在溪谷中埋藏了熱滾滾的溫泉,賜給熱愛野溪溫泉的尋湯客。
【封面照片:杜鵑峽谷的瀑布】
流貫在多納部落東南側的溫泉溪,宛如一位深藏不露的雕刻大師,他以礦石為題材,施展爐火純青的絕技,悄然造就了驚世駭俗的經典之作。「鬼斧神宮峽谷」是世人發現的第一個佳構,置身其中,恍如闖進科幻小說的玄祕洞窟。溪澗上的聳拔峭壁,峭壁上的懸宕瀑布,瀑布上的一隙碧空,種種奇奧的地質景觀讓人神魂迷離。沒想到,讚嘆的聲浪還沒平息,最近又有一個更石破天驚的鉅作被發現,那就是「杜鵑谷」。
【封面照片:岩層奇麗的峽谷】
野溪溫泉的蹤影撲朔迷離,忽隱忽現。因為飄忽無常,所以顯得可貴。最近在網路上得知沉寂已久的瑞岩溫泉又重出江湖,明知要忍受惡名昭彰的地獄公路才能貼近,但這可遇不可求的機會稍縱即逝,因此在百忙中硬擠出時間,一探究竟。
千瘡百孔的力行產業道路是汽車越野賽的夢幻場地,不管是塵霾、爛泥、亂石,還是積水、坑洞、裂縫,各種障礙應有盡有。廉能的政府藉此提升人民的駕駛技術,真是用心良苦!我們一路闖過重重障礙,來到北港溪畔,沒想到換來的獎勵竟是小小一池的溫泉,流量很虛弱,溫度也奄奄一息。泡湯計畫就這樣泡湯了,接下來沒有其他行程,兩人索性沿著溪流上溯,隨興遨遊。
【封面照片:翻山越嶺的雲瀑】
近來露營活動蔚為社會潮流,大大小小的露營區紛紛冒出來,有如雨後春筍。這波「瘋」潮也襲捲到了武界部落,山脊上的茶園已經有嗅覺靈敏的農夫開始迎合時勢。幸虧這裡地處高海拔的偏僻山區,聯外道路又狹窄殘破,能忍受舟車勞頓的人不多,目前依然保留著清新的容貌,美麗的夢境沒有變成夢魘,美景的感動也沒有變成感慨。
自從武界茶園的意象翩然落入心田,我胸口就蘊育出一朵絢爛的憧憬。等待多時,東風終於吹來,含苞待放的憧憬嫣然盛開。我和好友帶著帳篷上山逐夢,打算在滿山遍野的茶園中留宿兩天,用最從容的姿態看山,看雲,看日升月落。雖然當地已經有幾家提供露營的農場,但我們還是選擇在阡陌間物色一個更清靜、更私密、更開闊的角落紮營。很幸運的,沒多久就找到了某個不能公開的秘密基地。
【封面照片:山巔遠眺合歡山】
森冷、孤傲又嚴峻的奇萊北峰,像個殘酷又迷人的頂尖殺手,冷漠的臉龐透出猖狂跋扈又神秘詭譎的氣息,只要一個銳利的眼神,就能讓人不寒而慄。縱然許多人命喪在他手下,但他散發出來的致命吸引力,仍吸引著無數仰慕者冒險趨近。那嶙峋黝亮的岩石,那驚悚陡峭的絕壁,那尖聳奇兀的山勢,都是視覺震撼的極致。
曾經,我不敢逼視,只敢在合歡山公路上遠眺。不過,有了前次登上奇萊主峰的信心後,我和好友再度迎向生死一線間的界域。這次我們紮營在成功山屋旁的水源地上,原本已經申請了床位,但屋內人聲鼎沸,於是主動割愛,到屋外搭建了一座兩人專屬的的城堡。附近松林蔽天,沒有展望可言,但清冽的山泉在苔石間輕吟低唱,頗有枕流漱石的逸趣。
【封面照片:哭坡觀景台日出】
凌晨三點半,月亮還在夜空中蹁躚,我們已經揉著惺忪睡眼,蠕動身體,從睡袋裡破繭而出。月光穿過松林,篩落在窗櫺邊,微弱的光線隱約勾勒出屋內的動靜,有人仍在發展自己的夢境情節,也有人比我們更早起身,正窸窸窣窣的忙著整裝出發。
我們是第二組離開七卡山莊的登山客,戴著頭燈在林間小徑裊繞,宛如兩隻流螢。武陵農場的燈火若隱若現,雖然沉在山谷下,但寂冷的夜行因此有了幾許溫暖。為了趕去哭坡觀景台看日出,我們行色匆匆,一路跟隱形的旭日賽跑。夜色漸漸轉淡,霞光漸漸轉濃,心裡的焦急越來越劇烈。還好,在千鈞一髮之際,我們這兩隻背負重物的小蟲險勝了旭日。
離開雪山主峰後,我們穿越了時空蟲洞,跨進一座魔幻森林。放眼所及,盡是古意盎然的玉山圓柏,每一株都像是美術館裡的傑作。同樣魁偉軒昂的軀幹,同樣虯曲裊娜的枝椏,同樣扶疏疊翠的針葉,卻神奇地展現出不同的姿態、風情與趣味。更神奇的是,這些圓柏有呼吸,有心跳,有靈魂,時而靜止,時而活動,靜止時像一尊莊嚴的神像,活動時又變成狂舞的精靈。
森林深處凝斂著一面小小的冰斗湖,四周碎石堆疊,粗獷中透著靈氣。雪融後的逕流從石瀑底下滲出,渟蓄成橢圓的鏡子,清晰照映著圓柏、群峰和浮雲的容顏。這面鏡子會說話,圓柏喜歡和他談月光下的舞會,群峰喜歡和他聊星空裡的神話,浮雲則喜歡和他分享旅行中的風景。我們也迫不急待地和他寒暄幾句,告訴他,我們好想定居在這個童話世界裡,不再回到紅塵。
【封面照片:石磐步道的瀑布】
「得子口溪」這個名詞,想必很多人跟我一樣感到陌生。這條小得不能再小的山澗,發源於礁溪的林美山,知名度就跟它的水流一樣幽微。不過,如果你願意深入探索,會發現溪谷中隱藏著許多值得尋繹的景致,這裡有鬱鬱蒼蒼的森林,有層層疊疊的瀑布,還有雍雍容容的磐石,處處埋伏著詩意盎然的雅趣。循著溪畔步道溯流而上,絕無冷場,在峰迴路轉中,溪水以矯捷的身手展現各種迷人姿態,讓人很容易就一腳跨進歐陽修<醉翁亭記>的篇帙裡。
全程約1.7公里的登山步道寬敞平緩,走起來輕鬆自如,老少咸宜。我們逶迤在泉韻與林蔭交錯間,那種恬淡自適的感覺,彷彿唐朝隱逸詩人的山居情趣。若背包裡放的不是相機與礦泉水,而是文房四寶與一壺好酒,或許我們真能寫出幾行詩來。步道有時高踞崖上,有時沉降谷底,有時橫跨兩岸。每次靠近水流,我們都忍不住停下腳步,美其名是為了攝影,骨子裡真正的意圖卻是玩水。這裡的水流活躍而不湍急,沁涼而不冰寒,到訪的遊客沒有不撩起褲管的。
【封面照片:植物園的生態池】
位於中海拔山區的福山植物園,沒有浩瀚的雲海,也沒有高曠的松林,就連一綹飄逸的瀑布也沒有。這裡只有樸素、低調、不做作的原始闊業林,蔓衍著野性、神秘、生機盎然的氣息。如果你抱著觀光的心態而來,保證敗興而歸,但如果你是來跟大自然對話,一定能相濡以沫,侃侃而談。
林業試驗所在園區裡培育了許多樹苗,為台灣編織了一個繁衍珍稀植物的搖籃。不過,這裡最讓人醉心的不是植物標本,而是冷翠凝斂的生態池。由清洌山泉匯集而成的池塘,是一幅有生命的畫,畫中浮雲冉冉,峰巒環峙,還有一頂涼亭、一簇睡蓮、一抹魚影。多情的浮雲在水面挑逗著淡定的峰巒,淘氣的魚群在水底戲弄著優雅的睡蓮,好客的涼亭則忙著送往迎來。偶爾,畫裡還會竄出幾聲清脆,那是鸊鷉在水中覓食的歡呼。
【封面照片:崖上的天空步道】
隧道尚未開通前,花蓮居民行經「親不知子斷崖」時,必須在臨海古道上緊貼著絕壁,涉險而過。高懸在半空中的蹊徑只容一人行走,沒有任何護欄,一失足就會墜入滔滔巨浪的血盆大口裡。隨著時代的遞嬗,古道日漸荒廢,但最近它被挹注了新血,蛻變成觀光步道。設計師為了營造亮點,刻意將其中一段路徑以強化玻璃鋪成。竣工後,重新取名為「豐濱天空步道」,號稱全台最驚險的天空步道。
強化玻璃的問世,拓展了審美的可能性,它讓人在不可能駐足的地方有了新的觀賞視角。舉凡懸崖、深谷、高樓、尖塔,這些地點都有人鋪設玻璃地板,打造高空走鋼索的玩命氛圍,讓審美在死亡邊緣進行,激發更劇烈的感官衝擊。不斷推陳出新的天空步道考驗著遊客的膽量與運氣,沒有誰能保證絕對安全,但奪命的風險遏止不了追求刺激的野心。越是恐怖,審美的快感越誘人,弔詭的現象形成一種藝術欣賞的獨特邏輯。
【封面照片:宛如泳池的壺穴】
因為好萊塢電影的加持,石門遊憩區一夕間聲名大噪。它就在花東濱海公路旁,但我開車來回經過多次,從來不曾駐足。萬萬沒想到,從路旁的步道走下去,竟能穿越時光隧道,進入一個海蝕洞、海蝕溝和海蝕平台林立的奇幻世界。如果不是《沉默》這部電影在此取景,有了媒體的推波助瀾,我壓根不會注意到這一帶庋藏了讓人目眩神迷的海蝕景觀。對於自己屢屢過門不入的無知,我深感慚愧,於是約了好友一起亡羊補牢,找尋那片辜負已久的美景。
穿越枝葉扶疏的步道後,兩人恍如置身在一個光怪陸離的星球。電影裡的古老海蝕洞就在崖邊,許多人戲稱它「March洞」,因為洞口的翦影宛如March汽車的輪廓。炎炎夏日,寬敞的岩洞儼如冷氣房,一走進去,涼意沁骨,暑氣頓消。幾個當地原住民把洞穴當作午休的會館,但我毫無這番雅興,因為去綠島旅行時,曾聽說監獄旁的海蝕洞是早期居民停放棺槨之處,這個傳說讓我對海蝕洞產生了心理陰影。更何況,裡頭還可能潛藏著我的天敵——蛇。好友深諳我的罩門,趁我凝神攝影時,冷不防的嚇我說:「別動!你腳邊有蛇!」這個愛耍幼稚的傢伙似乎很想測試我的暴力傾向。
【封面照片:清麗的砂婆礑溪】
在花蓮市民的生活裡,砂婆礑溪扮演著重要的角色,既是水源地,又是親水樂園。因為鄰近市區,每到暑假,戲水人潮就會蜂擁而至。我們抵達時,停車場塞滿了數十輛的汽機車,狹窄的溪谷中遊客如織,有人拍照,有人戲水,還有人撈魚抓蝦。最大宗的是穿著黑色潛水衣與橘色救生背心的溯溪團,他們前仆後繼,串聯成一隻隻螢光條紋的人體蜈蚣。我瞠目結舌,望而卻步,心裡咚咚咚的敲著退堂鼓,但好友充滿戰鬥精神,拖著我蹚入水中,衝鋒陷陣。
一層又一層的攔砂壩彷彿闖關遊戲的關卡,我們才溯行一小段路,一道高聳的城牆就蠻橫的阻斷了去路。攻城掠池的唯一方法,是拉著邊坡的一條繩索上攀。大批溯溪團回堵在這裡,現場兵荒馬亂。教練賣力指揮,但輪番上陣的男女老幼還是手忙腳亂,搖搖欲墜。繩索沒斷,我們的耐性倒是快要扯斷了。足足等了快半個時辰,才得以脫困。原以為砂婆礑溪的清麗已淪喪在水泥牆的霸凌裡,沒想到,翻越壩頂後,眼前竟是不染塵俗的幽境。迤邐的溪澗宛如優雅的雲門舞者,婆娑在磊磊巨石間,婀娜多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