純真地帶 The innocent zone

【封面照片：璀璨絢麗的夜景】

　　三地門的山麓上聚集著五花八門的餐廳，有茶坊、咖啡館，也有山產店、土雞城，各異其趣。以視野而論，展望最好的莫過於海拔最高的「居高餐廳」。

　　充滿活力與親和力的夜市小吃，可說是庶民飲食文化的縮影。雖然我很怕摩肩擦踵的壓迫感，但有時嘴饞，還是會去夜市擠沙丁魚。從南到北，幾個知名的夜市，像是瑞豐夜市、逢甲夜市、士林夜市等，我都曾在裡面尋寶，留下許多足跡與口水。學校附近的六龜夜市我不常去，但其中兩個攤子倒是頗受我的青睞，一個是賣滷味的，另一個是賣蚵仔煎的。

　　因為欠「海賊王」一份人情，決定請他去六龜夜市吃蚵仔煎，聊表心意。為了湊熱鬧，又找了跟他形影不離的「悶騷男」來作陪，另外還約了他班上跟我感情也不賴的「小白」。我在簡訊裡跟「悶騷男」開玩笑說：「星期六請你去當坐檯陪酒的牛郎，OK嗎？」一向自戀的他回覆說：「沒問題啊，但我的價碼很高喔！」事實上，以我們的交情，他當然要奉陪，否則會被我打死。更何況，我還讓他免費賺到一盤蚵仔煎呢。

　　當天學校要補課，上半天班。我在學校一心想早點結束工作，提前去「悶騷男」家串門子，順便搜查他房裡的「違禁品」。可是，堆積如山的工作讓我耗到下午四點才脫身。離開校門時，手機響起，「緊身妹」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去扇平山莊看恐龍化石展，她跟「阿嬷」、「水冬瓜」及「做作男」已經在現場了。因為天氣熱到讓人冒煙，我二話不說就衝過去吹冷氣。冷氣吹不過癮，我又慫恿他們一起到三合溪玩水。直到傍晚六點，才邀他們一起去夜市。後來，在學校打球的「山豬」、「小老鼠」也加入我們的陣容，共襄盛舉。就這樣，原本簡單的請客，幡然變成一場小型同學會。

　　我們光顧的蚵仔煎攤子有口皆碑，儘管一份50元的價格比別家貴，但是上門的顧客依舊絡繹不絕。鮮甜又飽滿的牡蠣，配上香嫩的蛋皮，以及白菜、豆芽菜、蘿蔔乾等佐料，吃起來滑溜爽口，絕對值回票價。他們的豬血湯同樣膾炙人口，不容錯過。吃一口又Q又嫩的豬血，再喝一口帶有蔥香與韭菜香的大骨湯，那是一種可以讓味蕾跳舞的享受。

　　早上十一點剛過，「緊身妹」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來說，她跟幾個同學已經到達「燒肉大將」店門口。聚餐時間是中午十二點，他們竟提前一個小時到！正在開車的我，忍不住調侃說：「你們很誇張耶，是從小到大沒吃過燒肉嗎？沒事那麼早去幹嘛？又不是鄉下人喝喜酒，需要提前去佔位子。人家都還沒開門咧！」因為怕他們等太久，我只好加足馬力，變成「頭文字D」的藤原拓海，只差沒有甩尾了。

　　今天聚餐的成員，除了「緊身妹」外，還有「大金剛」、「阿嬷」、「山豬」、「做作男」、「新發台客」、「金髮台妹」等。地點選在「燒肉大將」，其實有點冒險，因為這家店開幕不久，大家都沒光顧過。

　　當初看網站，被他們的菜色深深吸引。走進去，才赫然發現「騙很大」。網站上展示的18道日本料理，現場竟然只找得到「一口杯蘆薈汁」及「深海白蝦佐泰式辣醬」這兩樣，其他的「純屬虛構」。無論是「章魚薄片佐韓式泡菜」、「松阪豬肉佐韓式泡菜」，或是「越式生春捲沙拉」、「煙燻鮭魚生春捲沙拉」，抑或是「加拿大綠蠔」、「松葉蟹佐海帶芽二杯醋」，通通都杳無蹤影。就連成本低廉的「溫泉蛋沙拉」、「魩仔魚手工蛋豆腐」、「柳葉魚珍珠彩椒佐南蠻漬」等，也都「僅供參考」。我不敢置信的問服務生怎麼回事，得到的答案竟是：「廚師會換菜色！」問題是，他們也未免換太大了吧！更何況，餐檯上明明只有四、五樣不起眼的菜色，哪來的18道啊！他們的店名，真的可以改名叫「燒肉大騙子」了。

　　除了菜色騙很大，食材的新鮮度也讓人不敢領教，看似豪華的蛤蜊，吃起來竟有腥臭味。此外，沾醬是燒肉的靈魂，他們的沾醬卻一點都不道地。跟「野宴」或「逐鹿」比起來，根本是山寨品。就連桌上擺的檸檬水，也是一點檸檬味都沒有，彷彿是整人遊戲的道具。平心而論，整間店讓我欣慰的就只有草蝦、五花肉、石鍋伴飯及奶酪。將近五百元的收費，我們就這麼無辜的踩了一個大地雷，花了一筆冤枉錢。

　　多年來，幾個學生一直跟我維持著細水長流的友情。他們在大學耕耘了幾年，今年總算畢業。雖然頭上那頂學士帽不是很風光，但好歹也是混到了一張大學文憑，因此大家約出來聚餐，相互嘉勉一下。

　　出席的成員，有即將入伍的「美女圖」、「日本達人」、「羽球男」，以及即將成為社會新鮮人的「白帶魚」。另外，還有大學讀到一半就去當職業軍人的「日系狂」。當初投票決定聚餐地點時，每個人都很隨意，因此最後就由我定奪，選在江浙料理餐館「東坡醉月」。

　　烈日當空，大家就像找尋綠洲的野生動物一樣，一走進充滿濃郁江南情調的餐館，立即點了一壺冰涼的烏梅汁和金桔檸檬汁解渴。接下來，菜單在每個人手上輪了一圈後，各種佳餚就陸續端上桌了。

　　東坡肉、東坡蒸蝦、山寨口水雞、糖醋魚片及西湖醋魚等菜色，是這家店的招牌，我們當然沒錯過。我從小就怕吃肥肉，但這裡的東坡肉做得不鹹不膩、入口即化，配上脆筍及醬汁一起吃，更是絕妙。清香鮮美的東坡蒸蝦也有獨門的味道，我一個人就橫掃了一大盤。以紹興酒淹漬後再冰鎮的山寨口水雞，是一道非常適合溽暑享用的開胃菜。看似簡單的糖醋魚片，吃起來有多層次的滋味，吃得到魚肉的軟嫩，表皮的香酥，以及醬汁的酸甜。至於西湖醋魚，有人嫌酒味太重，我卻獨愛那醇厚的酒香，整碗的湯汁被我喝得見底。

　　五月份跟「中藥小開」、「脫序女王」、「月亮妹」及「澎湖妹」相約在「定食8」聚餐，大家久未謀面，暢談許多生活的酸甜苦辣，聊得興高采烈。直到夜色闌珊，才依依不捨的道別。因為回味無窮，於是忍不了多久，大家又興致勃勃的再度聚首，樂此不疲。

　　這次聚餐地點訂在「逐鹿炭火燒肉」，經濟拮据的「澎湖妹」很哀怨的缺席，改由「肉燥妹」共襄盛舉。愛吃日式燒烤的饕客都知道，這間店超難訂位，還好「脫序女王」像個名牌內衣特賣會中的搶購高手一樣，不負眾望的幫大家訂到位子。

　　就定位後，因為用餐時間有限，大家忙著翻菜單獵食。「中藥小開」大概正值發春期，整個人色慾薰心，竟然眉飛色舞的說：「菜單裡有肉棒耶！我要點肉棒！」我斜眼看了他一下，挖苦他說：「最好是有啦！明明就是蟹肉棒好不好？有本事，等一下就跟服務生說，你要點肉棒。」沒想到，他真的耍賤，跟男服務生說要點肉棒，把人家搞得七葷八素。服務生一離開，「脫序女王」跟著起鬨說：「既然菜單裡有肉棒，搞不好也會有鮑魚呢！」她認真的翻了翻，突然眼睛一亮，激動的叫說：「真的有鮑魚耶！」大家看了菜單，發現果真有「鮑魚角」這道食材，忍不住哄堂大笑。唉！人家單純的燒烤店被我們搞得這麼色情，真是罪過。

　　第三次光顧這間店，我發現他們還是以一貫的卓越品質擄獲消費者的心。珍貴、新鮮、多樣的食材，以及殷切的點菜態度、迅捷的上菜速度、密集的換網頻率，都值得推許。從沙朗牛肉、松阪豬肉、切片雞腿，到白蝦、魷魚、花枝，再到蛤蜊、扇貝、孔雀貝，幾乎每樣食材都經過嚴選，無可挑剔。當然，香甜綿密的Haagen-Dazs冰淇淋也是讓人願意一再光顧的重要誘因。他們經營的用心，從許多細節可以看出，例如他們會先把蝦子剝殼，讓客人吃得更乾淨俐落、更優雅適意；又例如他們一看見客人拿起菜單，就會主動詢問客人是否需要點菜。舉凡這些，都是很細膩的心思。他們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脫穎而出，絕非僥倖。

　　五月初的高雄聚餐才剛收攤，相隔不到一個月，同樣的一票人，又再度在嘉義續攤。一通電話，一句邀約，所有成員就通通到齊。這樣的阿沙力，見證著大家的凝聚力，也見證著大家的深厚情感。

　　星期六早上，天空飄著小雨，心情卻是燦爛的。中午抵達嘉義，「美女圖」及「日本達人」這兩位東道主就送了我跟「日系狂」兩盒日式麻糬，讓我們感動到不行。一夥人抵達「聖泰旻」泰式料理店，才剛進門，就發生一件糗事。負責訂位的「美女圖」訂的是總店的位子，但他竟然帶我們來分店用餐。我們其他人臉上立即出現直線條，烏鴉滿天飛。還好，我們早就習慣他偶爾少一根筋的事。走運的是，分店有空位，可以讓我們隨遇而安。

　　憑我們幾個的作風，來到這種單點吃到飽的店，當然會給他狠狠的狂點啦。因為是第一次來，點菜時難免要碰一點運氣。點到好吃的，不用說，餐盤很快就會被掃光。點到難吃的，大家就會毫不客氣的對點菜的人狠狠的唾棄與恥笑，從中獲得快感。整頓飯下來，踩到最多地雷的，是「日本達人」。他點了一道「馬沙曼牛肉湯」，裡面根本沒有幾片牛肉，整碗湯幾乎都是豆芽與韭菜，真的騙很大。他好不容易才解決掉這個燙手山芋，接著端上桌的「泰式咖哩牛肉」又被大家嫌棄，說很像超商真空包裝的廉價牛肉咖哩。「日系狂」也沒有好到哪裡去，他點的「南洋蝦仁鳳梨炒飯」很大一盤，堆得像玉山一樣高，可是裡面的蝦仁與香腸卻沒有幾塊。他想盡辦法拐大家去吃，但那盤炒飯還是被大家無情的打入冷宮。幸好，大多數的菜都能讓我們的味蕾快樂的跳舞，無論是月亮蝦餅、打拋豬肉、酸辣海鮮沙拉，或是檸檬清蒸鱸魚、辣炒花枝、酸辣海鮮湯，都十分道地。

　　用完餐，大家殺到「美女圖」的租屋處。因為都是男生，又都是多年的舊識，一進房，大家就像進自己的房間一樣自在。聊天過程中，「日本達人」突然發現床上有「兩個」枕頭，於是就虧「美女圖」說：「另一個是給誰躺的？」躺在床上的我，笑著跟「日本達人」說：「我們來找看看床上有沒有長頭髮，有的話，就證明這裡有女生睡過喔。」可惜，找了半天，只看到幾根短頭髮。沒想到，「日本達人」腦筋一轉，突然很賤的說：「原來他喜歡的是短頭髮的，枕邊人應該就是住對面的那位男同學吧？」這句話一出，大家狂笑成一團。

　　每到周末，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可以睡到自然醒。不過，上個星期六早上9點不到，我就在周杰倫＜浪漫手機＞的鬧鐘音樂聲裡甦醒了，因為要和幾個學生到高雄聚餐。

　　這次的成員，有「美女圖」、「日系狂」及「日本達人」。他們既是我的學生，也是我的知心朋友。七年了，大家的感情歷久彌新，真的很神奇，許多人的戀情或婚姻都沒有我們撐得久呢。因為彼此各居一方，以往都是寒暑假及過年才會聚餐，這次因為有兩個傢伙研究所考試失利，於是特別約出來吃喝玩樂一下，消解鬱卒的心情。

　　兩輛車，四個人，在AM11：30分抵達「咖哩事典」門口。就定位後，大家輪流看著Menu，每個人選的餐點竟然都不一樣，就連附餐的飲料都各行其道，看來四個人在飲食上是完全沒有共鳴點的。唯一的默契是咖哩的辣度都只敢選最沒用的「一級」，沒人敢嚐試最高境界的「七級」。我跟「美女圖」開玩笑說：「你如果敢挑戰第七級，這一餐我請客。」他很聰明，沒有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。

　　吃完飯，我一心只想多吹一會兒冷氣再走，就怕被室外熾熱的豔陽荼毒。沒想到，我吹得很爽，他們幾個卻身體虛得要命，不斷說很冷，想必是高中時縱慾過度，才會這麼不堪。「日系狂」提議說要逛新開幕的新光三越，順便去找在那裡賣命工作的「白帶魚」同學，於是大家就往左營出發。

　　來到依山傍海的花蓮，吹著悠悠的山風，聽著懶懶的潮聲，身體開始飄飄欲仙。彷彿雙臂一張，就能化成一隻海鳥，翱翔在碧海藍天之間。

　　在這個步調緩慢的樂園，時間可以縱情揮霍，用最奢侈的方式換取最昂貴的快樂。我們放肆的遊山玩水，也暢快的探索美食，用味蕾寫下酸甜苦辣的好滋味。從路邊攤到五星級飯店，都有我們光顧的足跡。

　　嚐鮮的第一站，是「馬路上日式小吃」。原以為這是一家路邊小吃攤，造訪後才發現它有一個小巧的店面。雖然沒有高雅的裝潢，卻有明亮的採光與涼爽的冷氣，樸實又洋溢人情味。店裡最經濟實惠的菜色莫過於「馬路上壽司拼盤」，70元就能網羅鮪魚、花枝、鮮蝦等五種口味的壽司，大飽口福。我們還點了鮮蝦手捲、魚卵沙拉、章魚冷盤及味噌湯，每道菜的份量不多，食材卻十分新鮮。海洋風味的料理一入口，頓時牽引出繽紛的水族意象，宛如潛入澄澈的太平洋，滿眼七彩的海底生物。面對美食的誘惑，好友吃得慢條斯理，但是開了一整天車子的我徹底失身，淹沒在排山倒海的食慾裡。

　　翌日，我們駐足在「陳記狀元粥」。這間開在日式木屋裡的港式茶館，一直是我情有獨鐘的美食膳房。每次到花蓮，總會上門坐一坐。傳統的港式茶樓總是人聲鼎沸，充滿熱鬧不羈的庶民色彩。不過，在這個古色古香的角落品嚐港式飲茶，別有一種騷人墨客的雅趣。店裡的菜色琳瑯滿目，雖然價位不低，可是精湛的廚藝讓饕客們從不嫌貴。無論是清爽鮮美的狀元粥、海鮮粥，或香味撲鼻的芝麻香酥蝦餅、芝麻芋泥球，抑或滑嫩多汁的蝦仁腸粉、蟹黃燒賣，都讓人讚不絕口。沏上一壺茉莉香片，慢慢的、細細的、靜靜的享用每一口茶點，不僅口齒留香，連談吐也變得不俗了。

　　十二月的台東，被東北季風吹得有些褪色，天空、海灣與山巒都蒙上一層淺灰。不過，這片純淨的土地依舊充滿閒逸的情調，只要放慢腳步，放鬆心情，就能在某個轉角發現意外的樂趣。

　　這趟旅行，我們踩著慵懶的步伐遊蕩，奢侈的揮霍時間，用美食與溫泉來定義自己的享樂主義。不刻意追逐景點，只想隨意在街頭、溪畔或海濱漫步，渡過一個無所事事的假期。

　　為了滿足出國的浪漫遐想，我們走進異國餐廳，耽溺在各式料理的味覺意象裡。到訪的第一天，寄情在Montes餐廳，任由美食的風味帶我們周遊列國。最先入口的滋味，來自餐前的白開水。透明的白開水暗藏玄機，蘊含淡淡的薰衣草香味，讓人喝一口就驚豔。當花香在唇齒間暈開，眼前驀然出現一畝薰衣草田，彷彿徜徉在法國南方的鄉間，渾身沾滿紫色花絮。隨後主菜送上，炸豬排與咖哩醬交融的香氣撲鼻而至，令人垂涎三尺。金黃的酥皮下包裹著嫩白的肉片，我夾起一塊狠狠咬下，大快朵頤。從沒吃過這麼大、這麼厚、這麼多汁的豬排，嚥下一口，胸中頓時升起日本武士的豪氣。餐後，一杯玫瑰奶茶把靈魂又牽引到英國皇家的花園裡，濃郁的花香與奶香烘托出貴族的優雅。

　　第二天中午，又在Pasadena餐廳消磨充裕的時光。上桌的第一道菜，是南瓜海鮮濃湯。濃湯的橙紅色澤猶如印地安人的膚色，喚起腦海裡的墨西哥印象。隨後主菜登場，乾燥的安奇拉烤肉捲和玉米片鋪陳出更經典的墨西哥風情。不過，一向飲食清淡的我，對於烤肉捲的重口味不太習慣，頻頻喝水解渴。還沒吃完，眼前就已堆滿沙漠與仙人掌，恨不得一口飲盡綠洲的水。玉米片的沾醬倒是清爽開味，像是冰川溶化的雪水，伏流在沙漠底層。最後送上的紅茶，看似不起眼，卻讓人喜出望外，清新、溫潤、香醇，還有一層細緻的泡沫，徹底顛覆低廉的形象。我捨不得太快喝完，每一口都輕輕啜飲，細細品味。